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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殢师】无衣师尹在哪里 (下)

(上)


在大巴上,撒手慈悲坐在前排,总觉得有股杀气扎在后背,他抖了抖,掏出眼罩戴上装死。事实上,殢无伤没怎么样他,甚至都没往他的方向看一眼,他只是托着下巴,看窗外迅速闪过的风景,今天下午的天气很好,阳光明媚但不炽热,天空如水洗般澄澈,几缕云朵棉絮一样铺在上面,所谓“云淡风轻”。

他之前没有见过剑之初,也没有这个打算。无衣师尹曾几次旁敲侧击,都被他回拒。对殢无伤而言,即鹿是即鹿,剑之初是剑之初,是两个完全无关的人。

他很难想象即鹿做母亲的样子,在他心中,即鹿永远是自天空翩然而下的白蝶,是有点倔强、体弱却爱舞剑的少女——自珥界主得知即鹿怀孕后,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。师尹说这是为了不让他的存在暴露,以免招致更大的祸端。殢无伤不明白,且不平:既然我是祸端,你又为什么要救我出来?

望着一闪而逝的路牌,他突然想起,往年祭拜即鹿的时候,坐的也是这班车。

 

剑之初打开门,看到撒手慈悲黄头巾上的白羽后,一个穿奶牛斑点大衣的白发男子,腰悬长剑,叉着腰站着。

“撒手慈悲。嗯……这位是?”

“我是即鹿的故友。”

看得出来,剑之初的心情有点低落:前段时间,他和女友玉辞心因为自己那黑心舅舅、坑人不眨眼的无衣师尹吵了一架。结果第二天,他就在电视上看见玉辞心带着碎岛玄舸征兵苦境——戢武王举着或天戟,振臂高呼,“我要在苦境打下属于碎岛女人的土地!”,谈恋爱谈到这份上,也是惨。但即便如此,他的房间也收拾的一尘不染,不过是餐桌上一瓶醉太平空了还没给收起来。客厅不大,甚至有些简陋,但很有情调,墙角甚至还有一盆小松。

剑之初招呼他们坐下,边沏茶边说,“你们是为师尹而来的?”

撒手慈悲说,“是,想必你也知道师尹失踪了。你有什么线索吗?”

剑之初想了想,“没有确切的线索。但辞心去了苦境。我想她一定不是仅仅为了苦境的资源。她与师尹有不共戴天之仇。而且,”他将茶摆在客人面前,“师尹曾经问过我要不要去苦境。”

“真是如此,那师尹岂不是很危险?”

殢无伤冷冷道,“他那样的人,怎会置己身于险地。他要去,必然有保全自己的方法。”而能够保护他的人,都坐在这里。

“也是,戢武王的消息又怎么会比我们更灵通!师尹肯定还在慈光之塔!”撒手释然道,随即又低下头,“唉,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……”

殢无伤看了他一眼,心想无衣师尹竟然还有这样关心他的学生,又看看剑之初,这样的人竟然是无衣师尹的外甥。

剑之初长得不太像即鹿,也不太像雅狄王(可能是因为殢无伤没见过雅狄王年轻的样子)。他面相敦厚温柔,一眼望去说不出的澄澈,只是一种与一羽赐命相似,与无衣师尹相反的眼相。

无衣师尹对一羽赐命很好,对剑之初却很残忍。明明是相似的人,境遇却大不相同。

他站起身,对剑之初说,“我想去看看即鹿。”

即鹿被葬在一片竹林中,这篇竹林比流光晚榭的多了几分苍凉萧瑟的韵味,不知是否错觉,殢无伤总觉得这里飘着一点白色的灰尘,好像竹花,又好像雪。

其实那是纸钱燃烧后上升的白灰,那些灰烬不断地盘旋,上升,而后落下,粘在他的长发上,“剑之初,他的眉眼令我想起你了。”他用手描着那碑上凹下的文字,“可我总是要忘记你的。”

即鹿与无衣师尹长得并不像,这点殢无伤早就明白,他们从各个方面都不像是兄妹。他掏出那张照片。

照片上的无衣还很年轻,神采飞扬,被一群人簇拥着,都是与他一般大的学生,穿着校服,面容青涩。无衣一手拿着一尊奖杯,一手和一个紫发的男生击掌谈笑,脸上尽是少年得意的神色,连眼角都忍不住地飞扬起来。那么张扬的微笑,甚至有几分飘然的得意。这样的无衣,殢无伤从未见过,倒是即鹿常常这么笑。背景的横幅是“第一三十七届四魌奥林匹克数学竞赛”,当时无衣作为队长,带领慈光之塔赢得了第一名,那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媒体面前。就像没有人想到文科生的楔子会去参加奥数竞赛一样,谁也没有想到,这个纯理工科出身的少年会去从政,成为慈光之塔的师尹。而那个时候,殢无伤还在渎生暗地苟活。

“你和他是不一样的……我早就明白。”他的手指拂过照片上无衣师尹的面孔,“可为什么,为什么我会将他错认?是我错觉了么?”他回想起无衣师尹的眼睛,那是深沉而混沌的幽潭,“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……”

沸雪石被握在他的手上,散发着点点晶光,明明是路边最不起眼的顽石,却在长年的摩挲下变得莹润。很多年以前,有一个人落了一滴泪在这颗石上。那滴泪,让他的眼相变得难测了。

殢无伤在沸雪石上印下一吻。

 

殢无伤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,不告而别,回到了寂井浮廊。

寂井浮廊外,素还真穿着短袖衬衫,拿着师尹的香斗,边跺脚边呼出一口白气——说好的终年无雪呢!无衣师尹你又坑我!

殢无伤还没到家,就看见一个人在自家门前蹦跶,要是平时,他早就一墨剑捅上去了。那个人转过身子,一张和气的圆脸,日月眼,漩涡眉,头上还戴个莲花冠,如果殢无伤有看电视,他就会知道这个人是素还真,中原支柱,正道栋梁,苦境的精神领袖,人类伟大的救星。但他不看电视,所以只认得他手上的香斗——那是无衣师尹的香斗。

“敢问阁下可是殢无伤殢壮士?”

“这个香斗……你知晓师尹去处。”

素还真叹了口气,“你想见他吗?”

 

无衣师尹会到苦境,单纯只是一场意外。

这天他要去海关办一件事,彼时,苦境和四魌界关系还没有弄得这么僵,有特定的通道可用出入。无衣师尹回程的时候上错了站,更要命的是那天他疲劳过度,直接在车上睡着了。等到他醒过来,人已经到了苦境。

师尹想,来都来了,不如去拜访一下素还真吧。于是就上了一趟琉璃仙境,尬聊了一宿,还强行与素还真结拜了。

事情到这里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。关键是,他高估了珥界主的耐心!师尹之前其实跟珥界主计划好了——师尹牺牲自己,引戢武王去苦境,珥界主关闭两界通道,化解与杀戮碎岛的兵燹战祸。可没想到珥界主这么急不可耐,师尹到了苦境才一天,他就把消息捅给了戢武王,玉辞心怒急攻心,长戟一扫就带着人马杀去苦境。玉辞心前脚走,后脚珥界主就切断了所有交通网络。无衣师尹在给自己学生打了十个电话后惊呆了——这老流氓居然把通信电缆也给切断了!真是无所不用其极!

无衣师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当铺把手上的腕表当掉,换了十多万块钱。老板慧眼如炬,一眼就看出他是偷渡来的黑户,非常体贴地表示可以帮他免费办个户籍。本来也不是什么事,也就素还真的大笔一挥就完了,但胜在方便快捷,无衣师尹还是同意了。

填姓名的时候,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在空白一栏填下了“无衣”两个字——他已经不是慈光之塔的师尹了。

从此,无衣当上了正道栋梁。在素贤人的熏陶感染下,他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沐浴着圣光。啊,新的一天,又可以去笼络人情,当上门说客,为自己,哦不正道做贡献了!前途简直一片光明!

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,无衣自认就算对上戢武王,他也有后路可退。但为防万一,他还是留下一封信,放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,这样素还真为他整理遗物时,也不会遗漏。

所以当戢武王找上门时,他还是一贯的从容。

 

“这封信,是无衣指名交给你的。”为了转交这封信,素还真冒着极大的风险进入异空间漂流,偷渡到了四魌界。可到了慈光之塔,却到处也找不到叫殢无伤的人。最后黑进了户籍管理系统才发现,是有姓殢的人,但不叫殢无伤,是一个假名,那人住在寂井浮廊。

殢无伤接过那封信,只看了一遍,就把信撕得粉碎,纸片洒了一地。他的眼睛红要滴出血来,叫人看了又害怕,又难过。

 

无衣醒来的时候,感到有一道熟悉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。这么不让人自在的感觉,他眼睛都不用睁就知道是殢无伤。

没想到他居然回来看自己,应该会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了吧。事实上,他也这么觉得,才留下那封信,只有在死后他才敢让殢无伤得知真相。他不愿看到殢无伤恨他,这与利用无关。

可是他毕竟没有死成,所以只能盼望自己能迟一点,再迟一点醒来。

就连这样也实现不了,他很难过地想,怎么偏要这个时候醒呢?多尴尬啊,殢无伤见了,又会怎样想他呢。

他难受的很,那么多的管子插在他的身上,不知名的液体一点点注入他的身体,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,连动动手指头都不成,只能装睡。

殢无伤缓缓地俯下身子,逐渐靠近他。无衣感觉到有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脸上,带来一阵酥痒,他极力忍住,不作出一丝反应。可殢无伤好像故意一样,用手指描摹他的眉眼,当指尖捉住他的眼睫时,无衣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。

殢无伤轻笑了一声,不是无衣熟悉的、讽刺的笑,而是单纯地因为喜悦而发出的笑声。他的神情依旧是淡漠的,此时却染上了一点温度。

无衣眨眨眼睛,他戴着氧气罩,不太方便说话。

出乎意料的,殢无伤也什么都没说。只是望着病房外的夕阳,太阳渐渐落下,粉色的霞光与深蓝色的天空相映成趣,倒别有一番梦幻的感觉,像童话里的画面。然后又慢慢变成紫色与橘红,那些瑰丽的色彩在殢无伤的眼中流动,最终消失了。

无衣看着他,觉得现在这样似乎也不错。

 

慈光之塔的人寿命都很长。像无衣师尹这样修炼了神源的老妖怪,能活很久很久。

像殢无伤这样武功高强的人,也能活很久很久。

所以,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。

 

——两情若是久长时,又岂在朝朝暮暮

END

 

很久以后。

慈光之塔渐渐平静下来,通信电缆也悄咪咪修好了,只是交通依然不通。素还真漂流的方法变数太大,一不留神就会飘到爪哇国,无衣也不敢冒这个险。

他给他的学生们报了平安,撒手慈悲在电话另一头泣不成声,无衣说你们都已经可以独当一面,而我暂时还没有办法回去,慈光之塔就交给你们了。

话是这样说,但还是没那么洒脱,经常打电话回去问候指点。其余时间,就回归了他的工科生生活,搞搞机关,铸铸剑什么的,科学家屈世途都说他是个“举世罕见的人才”。

无衣痛心疾首地看着殢无伤胳膊上的伤口,“无伤,不是所有剑都要你用血去灌的。”又比了比手上的机油,“你看我手上都是机油,你自己包扎一下好不好?嗯?顺便帮我把灶上的火给关了,谢谢啊!”

殢无伤默默拿出纱布把自己的手包起来,心里其实有点委屈。

以前无衣师尹不是这样的!别说受了伤,就算是平时,无衣师尹也少不了嘘寒问暖。可自从定居苦境后,无衣师尹就嚣张了起来,现在他受伤了,无衣居然也不安慰安慰他,居然还惦记着灶上的汤!

感叹了一句苦境的风水,殢无伤把火关掉,走进书房写作。

作为诗人,他其实还蛮火的,以神一般的逻辑、深沉的情感,犀利的描写闻名,不过最主要的是——他人帅!

最近,他打算出一部关于爱情的诗集。他还是第一次涉及这种题材,难免有些无从下手。

毕竟诗句,又怎么比得上现实的美好。


30 Apr 2018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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